北野荒林

【我泣血兮复泣尘;血以温骨,尘以葬身。】

英文笔名Sylvia Chesterfield,希尔西尔锡尔还有其它乱七八糟的名字,叫什么都好。

《七个愿望》

*本文无cp,欧洲背景,七宗罪相关,灵感来源于Fake Love MV。仅供娱乐,请勿上升真人。
*有私设,请注意。
*文中‘魔法商店’的设定请参考Fake Love MV。
*请注意节选出的 《神曲. 炼狱篇》部分的顺序,为了符合文的内容稍有改动。

配对:无
警告:本文带有宗教色彩,请谨慎阅读。文中会出现非防弹成员的人物,但并没有人物特征。




暴食 戒之在馐
嫉妒 戒之在妒
贪婪 戒之在贪
愤怒 戒之在怒
懒惰 戒之在惰
傲慢 戒之在骄
淫欲 戒之在色
———— 但丁 《神曲. 炼狱篇》

00.

在遥远的欧洲大陆上,有一片古老的森林。一间小木屋坐落在森林的一角,见证着周围树木的勃勃生机。

小木屋的主人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带着他们的小女儿一同住在古树的庇护下,大自然的宁静中。夫妻二人时常一同去打猎,给了女孩充足的时间独自探索森林的奥秘。她对这片森林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她自己居住的小木屋,它的每一个角落好像都是为了使她快乐而存在的。她有时去小河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水中有小鱼流过,把双脚放入水中,使得水流不得不改变方向;有时爬上一颗大树,从树皮中挖出黑的发亮的大甲虫,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鸟儿筑的巢;有时她只是在阳光下漫步,柠檬黄的光线透过树荫后也变的绿油油的,照射在她的皮肤上,暖意在血液中流淌。这片森林无私的奉献着它的美好,而女孩也充满感激的用爱回应着它。

然而,有那么一个地方,女孩之前从未踏足。那是一座城堡,它的高墙被石像鬼把守着,外面爬满荆棘藤蔓。女孩对城堡十分好奇,想前去一探究竟,但是她的父母却告诉她,森林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去,只有那座城堡不行。

“那是‘魔法商店’,”她的父亲说,两条浓密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是关押恶魔的地方。”

女孩在父母面前发誓自己不会进入城堡,但是听了父亲的解释,她对那个神秘的古堡更加好奇了。终于有一天,在父母前去捕猎野鹿的时候,她按耐不住自己内心中对未知的渴望,决定去城堡一探究竟。她带上自己的宠物— 一只有着飘逸毛发的棕黄色大猫,并让它坐在她斜挎着的布包里,又带了一些水和食物,就朝着城堡进发了。

城堡的大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带起好多灰尘。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生怕吵醒了里面住的恶魔,既紧张又兴奋。然而,与她的想象中不同,宽敞的前厅里空荡荡的,没有恶魔,没有人类,只有地上的枯叶和角落的蜘蛛网,在吹进来的风中发出微小的声音。

女孩环顾四周,正对着门有一段楼梯通向城堡的二楼。她拾阶而上,留意着扶手上的雕刻和石阶的纹理。到了二楼,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条长长的走廊的一头,两边各有一些房门紧闭的房间。走廊里没有窗,只是被放置在两侧金属架子里的火把照亮着。这个城堡一定有人居住,女孩想,不然是谁点亮了火把呢?她决定要一睹城堡主人的真面目,并抱着这样的决心,前去探索了每一扇门后的秘密。



01.

第一间房间里有一大堆被塑料包装包裹着的巧克力棒,女孩的父母有时去几十公里以外的村庄售卖猎来的兽皮来换取其它生活用品,会给女孩带回这样的零食。不过女孩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巧克力棒,在房间里堆成了一个小山,她一拉开门,就有巧克力棒不停的往外涌,塑料摩擦着发出令人满足的哗啦声,不一会儿就连外面的走廊也堆满了巧克力棒。女孩站在齐膝深的巧克力汪洋中,寸步难行的往房间里挪去,而她包里的大棕猫已经呆不住了,轻巧的一跃,落在了巧克力棒山上。

在这热量和糖分的源泉中央,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的鼻梁在昏暗的房间里画出优美的曲线,他的双眼像林中小鹿的眼睛那样精致,他的黑发温顺的搭在额上。他正全神贯注的撕着手中巧克力棒的包装,就连大猫跳到他身边也不予理睬,猫科动物脚掌上厚厚的肉垫把脚下的巧克力棒踩的吱吱作响。年轻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连一个小口都没撕出来,把手中的巧克力棒一丢,又拿了一根新的,继续刚才的动作。

女孩在旁边看的也很着急,她能体会到食物就在眼前却吃不到的心情。她想,眼前的这位大概就是城堡的主人了,又觉得他很可怜,明明有着这么华丽的住所,却连帮他打开包装的人都没有,于是她说:

“那个,请问,您需要我来帮您把包装拆开吗?”

年轻人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一抖,又有几根巧克力棒从小山上掉了下来。女孩伸出手接住了一根,试着去撕外面的塑料包装,却怎么撕也撕不开。

“算了吧,没用的,” 那个年轻人说,“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

女孩起初还不相信,又一连试了好几根,弄得她的手指头都发疼了,却还是没成功。她泄气的扔掉手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小山脚下。年轻人还在不停的抓起面前的巧克力棒,对它的包装一阵撕扯,有时还用上牙齿,失败后又换新的,如此反复。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累了,又从趴着的大猫身下抽出一根,惹的坏脾气的动物一阵呲牙咧嘴,然后从小山上滑了下来,坐在女孩身边。

“我说,你也不用太沮丧了,” 他说,“之前好多人都来试过,也没有人成功,而且,” 他多疑的上下打量着女孩,“你看上去还是个小孩。”

“我不小了!” 女孩抗议道,“而且我的爸爸妈妈都说我力气很大!”

“那也没用,” 他又开始拉扯手里的食物包装了,这一根还是打不开,他又换了一根,“比你强壮的人都没成功,所以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女孩觉得面前这个面容精致的年轻男人实在太可怜了,这时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包里带了食物,顿时精神起来。

“等一下,我带了吃的,可以分给你一些!”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包里搜寻,年轻人闻声充满期待的抬起头,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可是不管女孩怎么找,就是找不到自己包起来的面包和肉干,年轻人一脸失望,又把注意力放回了众多巧克力棒的包装上。女孩这次彻底放弃了,盯着年轻人手上不停更换的巧克力棒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问:

“您拥有这么大的城堡,为什么没有佣人为您准备食物呢?”

年轻人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巧克力棒,嘴上回答说:

“我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我是被关在这里的。”

女孩很吃惊。她想象不出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关押面前看上去无害的人,还不给他东西吃,除非......

“我的爸爸妈妈说这里关押着恶魔,” 她壮起胆子凑近年轻人,“您是恶魔吗?”

年轻人把手里包装被扯的皱皱巴巴但却依然完好无损的巧克力棒发泄似的朝门扔去,又抓起一根。

“我可不是恶魔,你爸妈是骗你的,” 他说,“我以前跟你一样,也是一个人,我叫郑号锡。”

以前?女孩更好奇了,她正想追问下去,郑号锡却用余光扫到了什么东西,突然激动起来。他爬到女孩身边,一把抓起了她脖子上的挂坠。

“这个是谁给你的?”

女孩奇怪的低下头去看自己胸前的挂坠。那是一个做工精巧的玻璃小盒,里面有一朵袖珍的小粉花。这是她父母给她的,从记事开始就一直挂在脖子上了。

“这是我爸爸妈妈给我的,据说是很珍贵的东西呢,” 她自豪的说。

“可以给我吗?” 郑号锡两眼发光。

女孩有点难为情,“那可不行,都说了是爸爸妈妈给的,当然要好好保管的,不过我可以回家问问他们,如果他们说可以的话,我在拿回来送给您行吗?”

“可是这个东西很重要的......” 郑号锡抓着挂坠不愿松手,“有了它,我就不用饿肚子了......”

“为什么?”

“它是可以把灵魂从炼狱中解救出来的钥匙,” 郑号锡向往的说,“你如果把它给我,我就可以升入天堂,不用再受饥饿的折磨了,多好。”

灵魂?炼狱?天堂?女孩更困惑了。

“您难道已经死了吗?”

“是啊,” 郑号锡见女孩不愿交出挂坠,又继续对包装纸发起进攻,“这城堡就是炼狱,里面的人都死了。”

女孩从不知道炼狱是自己居住的森林中的一个城堡。她在书中读过,炼狱就是人死后灵魂为了赎罪而暂时受苦的地方,有些人赎了罪可以升入天堂,有些人因为犯下的罪行太过严重,灵活没有办法得到净化,只能被打入地狱。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忍不住又问:

“那您犯下了什么罪过,要在这里挨饿?”

郑号锡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不停,然后他说: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多年了,早就忘了,我猜大概是跟吃东西有关吧?也许我生前偷了一家食品店,然后把偷到手的食物都吃了。”

他跟手里的包装较着劲,那东西怎么都打不开,他急红了眼,连着包装把半条巧克力棒塞进了嘴里使劲撕咬起来。女孩觉得他一定是饿疯了,她在旁边叫了他两声,但回应她的只有牙齿与塑料摩擦的声音和口水的吧唧声。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项链,虽然很可怜眼前的人,但是就这么把父母给的东西交给外人好像不太好,所以她轻轻的说了一声“打扰了”,就抱起自己的宠物退出了房间。


02.

女孩拉开第二间房间的门时,特别注意了地上有没有更多的巧克力棒,或是什么其它有可能把她淹没的东西,但是这间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小心翼翼的踏进去,发现墙壁似乎是铁质的,喷上的漆像皮一样干裂剥落,天花板上有管状的电灯,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整个空间很是压抑。

她往里走了几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嵌入墙壁里的一面大全身镜前。这个人个子高挑,立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女孩不喜欢这个看上去有点阴森的地方和它的居住者,但是她告诉自己,死人是无法伤害活人的,然后抱紧了怀里的大猫,慢慢的靠近那个人。

那是一个神情有些呆滞的男人,死死的盯着他在镜子中的倒影。女孩也跟着站在镜子前,使劲的看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觉得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似乎只是一个有点恐怖气氛的房间,安装了一面很普通的镜子,女孩不知道镜子前的人到底在纠结什么。就在她觉得无聊,准备离开时,男人突然说话了。

“你有那个东西,” 他说,但并不是对女孩说的,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表情阴暗。女孩凑过来,看到镜子中的男人脖子上竟然也挂了一样的挂坠。

她十分惊讶,回头去看旁边站着的男人,发现他并没有戴这样的挂坠。她一只手捏着自己的挂坠,在男人本人和镜像之间看来看去,揉了揉眼睛,又再三确认,才敢肯定镜像和现实出现了差异,但是除了这一点不同,她实在看不出两人有什么不一样。为了确保对面的的确是镜像而不是男人的双胞胎兄弟,她还敲了敲玻璃,也没发现什么玄机。这个时候,男人又说话了。

“我和他同是金南俊,” 他说,“但是他永远都比我好。他有我最想要的东西。”

女孩很想说自己也有那个挂坠,但这时怀里的大猫打了个哈欠,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不太想再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呆下去了,于是她悄悄的后退,准备去往下一间房间,可是自称金南俊的男人叫住了她。

“不许走,” 他凶巴巴的说,眼睛依然盯着自己镜子中的倒影。

“为什么?” 女孩也不是胆小鬼,梗着脖子问。

“因为你不可以去见其他人。如果见了,你可能会把挂坠给他们。”

“就算是那样,” 女孩说,“也代表着一个灵魂得到了拯救,这是令人开心的,不是吗?”

金南俊没有移开视线,但是很耐心的给女孩解释:

“如果你救了一个人,我们其他六人就都会下地狱了。”

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面前的人,但是另外一个细节吸引了她的注意。

“其他六人?” 她算了算,“那就是说这里除了你,还有之前的郑先生以外,只有五个人?”

“是这样没错,” 他说,盯着镜像的眼睛充满妒火,看都不看女孩一眼,“但是你不能把挂坠给别人,只能给我。”

女孩有点害怕这个男人。他虽然行为古怪,但是身上透出一股威严的气息。她不想惹他生气。

“我会回来的,” 她保证道,“我就是想去其他人那里看看,然后......我就回来把挂坠给你。”

她说完,没等金南俊反应过来,就把猫往自己的包里一塞 — 她的手还碰到了什么,好像是她刚才一直苦苦寻找的面包— 然后冲出了这个奇怪的房间。



03.

女孩刚刚打开第三间房间的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清脆的琴声。她知道这是一种名为钢琴的乐器发出的,前不久父母带她去了村庄,村子的酒吧里面就有一架。

她进入了房间,本来还焦躁不安的大猫听到琴声也渐渐安分了下来,不在包里拱来拱去了。女孩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是它有着十分空灵的旋律,与她在村庄的小教堂里听到的音乐很相似。不知是弹琴的人没听到她进来,或者听到了,但是懒得打招呼,动听的乐曲并没有停下来,而她走路踮着脚尖,生怕打扰了音乐家。

这间房间破破烂烂的,除了老旧的钢琴以外,只有一个单人沙发。四面墙上都有大洞,有几个用已经腐烂的木板钉上了,其他的都敞着,露出黑漆漆的石头和泥。不停的有碎屑和虫类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几只肉乎乎的爬虫甚至掉到了女孩的衣领里,被她抓出来扔到了地上。探出一个脑袋的大猫看见,叫了一声,跳到地下去用爪子拍打肥大的肉虫,那些虫子行动缓慢,一下子就被拍成了黑乎乎的肉泥。

女孩走到了沙发旁边,发现沙发也破旧不堪,布套上裂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棉絮和弹簧都跑了出来,布套本身也脏兮兮的,上面全是油渍和污泥,还有某种不知名的暗红色斑块。女孩皱皱鼻子,决定不坐下来了。

音乐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演奏者站了起来 — 女孩注意到他的个子比第二间房间里的金姓男子矮了不少— 然后走到了沙发前,完全不理会它的肮脏,直接坐了下去,翘起了二郎腿。

透过从墙上大洞洒进来的光线,女孩注意到这个人长了粉粉嫩嫩的唇,却有一双狠戾的三角眼,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女孩被盯的不舒服,正想着要不要先打个招呼,对方却先说话了。

“你的项链不错,” 他说。

女孩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想要面前的人继续说下去 — 他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像自家酿制的果酒中的颗粒状沉淀物,充满了质感。但是等了一会儿,他都没有再说话,女孩有点尴尬,于是说:

“呃......谢谢您。”

面前的人似乎冷笑了一声,然后又用他那迷人的嗓音说:

“看到你面前的可怜人了吗?给他一点能够让他开心的东西吧,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女孩犹豫了一下。这间房间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卑劣了,贫民窟大概也不过如此,她很好奇这个人生前到底做了什么才换来了如此恶劣的惩罚。不过,她环顾四周,他好像也不是完全一贫如洗。

“可是您有一架钢琴啊,” 她说,抱起了正好走到自己脚边的大猫。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东西只能发出一种声音,” 他站了起来,面色阴沉的踱到了钢琴旁边,“不管我怎么弹,弹了多少次,出来的都是该死的赞美诗,赞美天主,赞美上帝......去他妈的上帝!”他狠狠的踢了钢琴一脚,它发出不和谐的呻吟声。

“把我关在这不见天日地方几百年,什么都不给我,不过没关系,金钱,权力,名望,这些我都会夺回来的,现在,” 他转向一边僵住的女孩,“你的项链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始。”

女孩护住挂坠,向后退了一步,“你们都想要这个,但是给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面前人的眼睛里闪过狡猾的光。

“把它先给我,我就告诉你。”

“不行,” 女孩使劲摇头,“你先告诉我。”

“那万一我告诉你了,你还不给我,怎么办?” 他想了想,“要不你先把你的猫给我,等我们交易完我再还你。”

女孩犹豫了一下,大猫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好像感觉到自己被当成筹码了,并且很不满意。

“那好吧,” 她说,把猫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猫,告诉女孩自己叫闵玧其 — 女孩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好听,跟闵先生的嗓音一样— 生前是个腰缠万贯的商人(虽然他记不清自己是卖什么的了)。他对她解释说,她的挂坠不仅可以使一个灵魂升入天堂,此人还必须满足她的一个愿望,前提是这个愿望跟此人生前所犯下的罪过有关。

女孩听完,陷入了沉思。如果这三个人都没有撒谎,那就代表了她有拯救一个灵魂的机会,还可以自己得到一个奖励(怪不得这个地方被称为‘魔法商店’,可以用父母给的小宝藏换心愿成真) — 这似乎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可是她有有点苦恼,不知道自己应该救谁,又该提出什么愿望 —

“现在我已经把秘密告诉你了,” 闵玧其说,“把项链给我。”

可是女孩还没见过其他几个人,不想把自己的东西随随便便的交出去。女孩很机灵,她转了转眼珠子说:

“我可没答应用项链来换秘密,我只是让你告诉我,你就答应了。你还是先把我的猫还给我再说吧。”

闵玧其的脸沉了下去。他抱紧了猫,“既然你不想把项链给我,” 他说,“那就把猫留下 — ”

这个时候大猫突然有了动作:它嘶叫了一声,抡起爪子拼命的朝闵玧其的脸抓去。闵玧其痛的叫了起来,他怀里的猫趁着这个机会挣脱出来,直接蹿向了门外。女孩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耳边还回响着闵玧其的惨叫。



04.

女孩把大猫安全的塞回包里,然后进入了第四间房间。

这个房间是蓝色的:墙壁是蓝的,地板是蓝的,就连潮乎乎的空气都泛着不自然的蓝。女孩觉得天花板可能也是蓝的,但是她不确定,因为本应该是天花板的位置上没有任何颜色的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水汽氤氲的雾。房间是四方形的,墙面上方有几个巨大的排风口,靠墙放了两把生锈的铁椅子,还有一个铁水池,水龙头开着,正往外哗哗流着水。

水池前站着的人在女孩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此时面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嘿!” 他对他招招手,“我叫朴智旻,交个朋友吧!”

女孩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走上前去跟朴智旻握了握手。果然,朴智旻注意到了女孩胸前的挂坠,顿时兴奋起来:

“你的挂坠好漂亮啊!” 他咧开嘴,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送给我好不好?”

虽然面前的人长相十分可爱,两片肉嘟嘟的嘴唇让女孩对他倍有好感,但她已经决定要先见过所有人再决定要不要拯救其中一位的灵魂,所以她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把这个给谁。”

朴智旻的笑退去了。

“把它给我。” 

女孩十分坚定,再一次拒绝了。

朴智旻的脸顿时充满了怒气,速度快到女孩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朝女孩扑去,试图强行把挂坠抢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开着并发出恼人的声音的水龙头在没有人触碰它的情况下自己关闭了,房间顿时被奇特的安静笼罩。然而几秒后,另一种声音就打破了它:从排风口里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使得朴智旻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挂坠,用手捂住了耳朵。

下一秒,女孩看见了她之前从未见过的奇景:排风口的挡板飞了出去,从里面泻出磅礴的瀑布,落在地上溅起咆哮的水花,水几乎瞬间就没过了女孩的脚背。

朴智旻比女孩站的离排风口更近,此时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可是他还没忘女孩带着的挂坠,这个时候缓过神来,狂躁的对女孩大叫:

“你,把挂坠给我!”

他一边叫,一边跟身边还在不停涌出来的水斗争着,试图接近女孩,女孩看见他疯狂的样子,觉得还是先走为上,也朝房门移动,发现虽然自己身边也全是水,行动却没受什么影响。朴智旻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才跨出一步就摔倒在水里,勉强扑腾着站起来后还没站稳就又被新的一股水流冲的东倒西歪,气的他暴跳如雷而又徒劳无果的用拳头击打水面,还不停的打冷战。

女孩这个时候已经跑到了门边,听到她后面的朴智旻怒气冲冲的声音:

“喂!你!别让我抓到 — ”

砰的一声响,女孩冲出房间并用力甩上了门。这实在是太怪了,她想,一边拍拍自己的包确认大猫还呆在里面,而它舒服的哼了一声,其他人在被拒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愤怒啊,明明长得那么可爱,怎么脾气这么差。她一边想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和裤腿— 它们已经干了,虽然走廊上还有积水。

女孩耸了耸肩,去了下一个房间。



05.

严格的说,第五间房间并不是一间房间,而是一条走廊,门就开在走廊的一端,另一端是一面有一个小窗户的墙。走廊很窄,灯光昏暗,两边放着几只小箱子和椅子,墙壁的架子上有一些花瓶之类的摆设,正随着地板的震颤摇摇欲坠。

地板之所以会震颤,是因为有一个人正在不停的在走廊上跑动。这个人从走廊的一头跑到另一头,又跑回去,脚上的皮靴好像要把地板踩塌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这人踩过的地方都会马上塌下去,露出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洞,他为了不掉下去只能不停往前跑。然而每当他跑到走廊的一端,他身后消失不见的地板和家具都会再一次出现,而他脚下的则开始下沉,他又不得不朝走廊的另一端跑,周而复始。

女孩刚想踏进这间房间就发现了没有落脚点的问题,望着不停消失有出现的一块块地板决定还是不进去了。她站在门口观察,发现不停跑动的那个人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像个快要窒息的人一样张大嘴呼吸着,腿脚已经没力气了,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女孩的心跟着他的脚步跳动,快而不规律,她不知道掉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或许就永远不能进入天堂了。

在那个人跑到女孩面前短暂的停顿时她仔细看了他的长相 — 线条清晰,但是稚气未脱。他还长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给人一种机灵的感觉,只不过他的身体线条十分成熟,配上一张少年脸十分古怪— 女孩觉得好像是把兔子的头从它原本的身体上拧了下来,缝在了老虎的躯干上。除此之外,女孩对这个不停奔跑的人挺有好感,至少他不像前面几位无所事事的或站或坐,还来打她的猫的主意,再加上他看上去疲惫不堪,就对他喊:

“这位先生 — !您可以出来休息一下呀!”

奔跑的青年 — 又或是少年,女孩也不清楚 — 跑到她这一端,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继续奔跑了。女孩猜想他可能没听到,又觉得自己只叫人家先生可能不太好,就又朝他喊道:

“先生 —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 ?”

这次这位先生跑到她面前时,喘着粗气说 “田柾国”, 然后就又跑走了。

“田先生,您可以出来休息休息啊 — !”

田柾国再一次跑到她面前的时候,看上去比刚才更累了。

“出不去。” 他呼哧呼哧道,似乎懒得多说话。

女孩觉得有点无聊了,但是她还是非常认真负责的问:

“那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地方吗 — ?”

她觉得嗓子有点哑,拿出水壶喝了一口,田柾国又一次跑到她面前,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甩了一下头以表示“没有” 就匆匆忙忙的跑开了,他脚底的地板紧接着坠落,露出大笑着的黑色嘴巴。

她觉得有点遗憾,田柾国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挂坠,也差不多把她当空气。不过她又有点庆幸,毕竟上一个房间里暴怒的朴智旻她可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像田先生这样可以给她空间,让她自己做出选择的人她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田先生自己似乎也需要一点空间,她望着神奇的活动地板想。

于是她轻轻拍着又不安分起来的大猫离开了,并且没有关门,她想也许等田先生跑累了,可以自己试着出来到外面的走廊上歇一会儿。她已经走到下一间房间的门前时才想起来,万一田先生出来了,外面的走廊也变的像房间里的怎么办?不过她一直都跑的很快,所以她也不太担心,只不过自己的猫实在是太沉了,如果需要跑的话一定要把它放下来,让它自己跑。

 

 


06.

女孩在进入第六间房间的时候被纸糊了一脸。

她把纸从脸上拿开,拿的时候尽量只用指尖去触碰纸片。这个地方太奇怪了,谁知道这纸片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不过随着更多的纸片在女孩身边飞舞 — 没错, 它们像是被龙卷风吹起来了一样,疯狂的飞舞着— 并触碰她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女孩拨开空气中高速运行的纸片往房间里走 — 这是个宽敞而明亮的长方形客厅,阳光从两侧的落地长窗漫进室内,微风拂着薄纱窗帘,整个房间充满了光和在地上投出影子的纸片,令刚刚见过五个阴暗又压抑的房间的女孩也开心了不少,心情像那些雀跃的纸片一样欢快。

她走到房间的正中央时,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几秒后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因为他周围的纸片太密,她一开始没有看到他。

这个男人用极度傲慢的眼神打量着她,让她顿时觉得自己十分渺小(虽然她的确很矮),即便男人的目光是透过厚厚的纸片墙才锁定在她身上的。她有一种冲出房门的冲动。

万幸的是,男人没有花太多时间打量她,他只是看了她一小会儿,就转身离开了,只是他并没能走出多远 — 那些纸片在跟着他移动,他不得不挥手把它们打开,被拒绝的纸片们并没有因此受挫,更加积极的往他宽阔的肩膀和其他身体部位上招呼。

女孩俯下身,捡起了一张略微泛黄的纸,她把它抚平,读了读上面的内容。那似乎是一封信,收件人叫金硕珍 — 应该就是面前这个神情倨傲的男人 — 女孩大概看懂了信,似乎是在斥责收件人一无是处,里面还有很多侮辱性的语言。她又捡起另外几封,内容也都大致如此。

这时,她注意到男人也在读那些信件,而有趣的是他读过的信都会在他手中化成粉末,然后散入风中,然而他一连看了数十封,身边的纸片数量却是有增无减。这似乎令他非常痛苦— 他扔掉了手里的纸片,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女孩有些担心,便小心翼翼地接近男人,但是后者注意到她后马上坐直了身体,表情还是一样的不可一世。

“你是谁?” 男人轻蔑的看着她,挥开周围的信纸挣扎着站了起来,“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我......” 女孩有些窘迫,“只是想看看您是否还好。”

“我?我当然很好!” 他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女孩指了指两人身边的纸片,它们凶猛的攻击着金硕珍,把他的衣服都划出了口子,而到了女孩身边却只是轻飘飘的拂过。

“你看了这些?” 他挥舞着双臂试图把纸片打散,两条接在扑克牌一样的肩部的手臂让女孩想起了村庄附近的风车,“这都是嫉妒我的人在胡说 — 啊!”

他的脸被纸片划出了一道口子,他立马捂住了脸,还把头扭到了一边去,不让女孩看,一边还说:

“你赶紧走,别在我的房间里捣乱!”

女孩垂头丧气的转身准备离开,她的好意没有被理解,反而变成了烦人的存在,这令她有点伤心。但是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挂坠,马上折回去,把挂坠拿下来在金硕珍的眼前晃悠:

“您看,我有可以帮到您的东西,您别着急赶我走啊!”

对方捂着脸,瞟了挂坠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装作看不起那小东西。

“那又怎么样,” 他高傲的说,留给女孩一个长方形的背影,“我才不会低声下气的求你把它给我的。”

女孩摇了摇头,这个人简直不可救药。在她包里的大猫这个时候按耐不住的探出脑袋和爪子,并挥舞利爪试图去抓孜孜不倦的飞舞着的纸片,大概把它们当成了小鸟。金硕珍又在阅读那些语气尖锐的信件了,女孩不理解,因为他读着读着就会表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会拉扯自己的头发,或者把头往地上撞,和在她面前目中无人的状态判若两人。

她想,这件房间虽然是最明亮的,但是里面的人也和其他人一样煎熬吧。她不太清楚这奇怪的惩罚方式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又很好奇这间房间的居住者生前到底犯了什么错 — 不过她觉得金硕珍的确太自傲了,上帝可能也想挫一挫他的锐气。果然还是谦虚一点好,她这么想着,把大猫的爪子往包里塞了塞,一边轻声安抚着它,一边离开了房间。

 

 

07.

第七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它的里面没有光源,没有声音,静的令人发慌。它的墙壁,天花板,地板,一切,全部都是黑色的,或者说它们其实根本不存在,整个房间不过是个黑色的虚空。在这诡异的空间中,只有两样可以勉强被称作物体的东西:一座桥,和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光照射在白骨般的皮带上,女孩大概不会看到那个人。他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几乎和房间融为一体,赤着脚,只有那些皮带勒在他的手腕上,脖子上,乃至纤瘦的腰身上,一直延伸到长裤里,让他看上去像个戴着教士领的教父,又像个疯人院的病患。女孩纳闷着那束光是从哪里来的—头顶上方只有虚无,看不见任何发光体 — 一边接近了那个静静立在桥上的人。

他大概是女孩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不,应该说是最好看的人类,其他人跟他比起来都不过是上帝遗弃的实验品,只有他一个人是造物主捧在手心的珍宝。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饱满的唇是水中晕开的一抹浅红,黑发有些长了,松软的刘海遮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完美的轮廓在虚无中切出完美的线条,使这虚无也变得富有意义。然而一切并不是都像他的外表那样光鲜亮丽:他本该灵动的双眼静如一潭死水,里面透出的忧郁让女孩喘不过气来。

他注意到了女孩,随后又注意到了她胸前那个可以把他从不知名的痛苦中释放出来的小挂坠。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厚重的黑色眺望,那小东西在他旁边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女孩也跟着他朝虚无中眺望着,不知道是不是看的足够久了,就能冲破那股无形的压力,然而她的目光总是会不自主的飘向那个人的脸。她注意到他镀着水汽的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

她想开口与这个人说话,可是就连四周的寂静似乎也因为他而变的神圣了,最后还是那个人先打破了沉默。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 他说,不符合样貌的深沉嗓音令女孩吃了一惊,“你做出决定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她想听听面前人的故事,可是对方并不愿意透露。

“你现在还太小,我不应当用我自己的肮脏污染纯净的灵魂,”他用白皙的手指紧攥着袖口。

女孩很想去抱抱他,用自己的小手捧起他的脸,告诉他他并不肮脏,但是女孩觉得自己并没有权力去这么做。最后她只是说:

“请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

那个人安静了许久,就在女孩以为他连名字也不肯告诉她时,他终于开口了。

“金泰亨。我叫金泰亨。”

女孩受宠若惊,她很想把挂坠交给他,却在即将要这么做的时候犹豫了。她无法相信面前的人会犯下滔天罪行,以至于灵魂被打入炼狱,但是她知道,上帝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有道理的,而这种道理人类往往不能理解。

或许,她想,应该求助于更年长,更有智慧的人。

 


∞.

女孩背着自己的布包,一步三阶的从城堡楼梯上飞跃而下。她要回去告诉父母自己的见闻,征求他们的意见,再回来把挂坠给合适的那个人。她期待着可以再一次看到那个漂亮的男人,还要好好想想自己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她有好多好多愿望,想要选出一个真的是太难了。

她冲出城堡,冲进外面的夕阳,和清新的空气中。还没走几步,她突然听到胸前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心里一紧,低头去看,就看到挂坠里面的小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枯萎,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便只剩下枯死的花茎。

她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背后一凉,似是有风吹过。她连忙回头,却见后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炼狱城堡。本该坐落着‘魔法商店’的空地,已经变的和森林的其他地方毫无差别了,唯一填满它的,也就只有拨弄着女孩长发的微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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